第四十一章 风起(1 / 1)

校长办公室的温暖喧嚣——福克斯偶尔梳理羽毛的沙沙声,银器轻柔的旋转嗡鸣,记忆在冥想盆中如液态星辰般流淌——此刻都无法穿透笼罩在阿不思·邓布利多心头的沉重寒冰。他站在窗边,指尖感受着福克斯尾羽上生命的热度,目光却穿透暮色,死死锁住禁林深处那片吞噬了太多秘密的阴影,以及更近处,黑湖边那片被诅咒的砂石地。

洛特斯·怀特…这个名字在他舌尖滚过,带着一丝罕见的、近乎父亲般的痛惜。他“看见”的不是一个学生,而是一株被强行栽种在诅咒之地的蓝莲。他能想象她此刻的虚弱——那种被生生抽离了与生俱来感知的、如同被剥去皮肤暴露在寒风中的剧痛与迷茫。庞弗雷夫人隐晦的报告在他脑中回响:蛇怪的邪能像冰冷的毒蛇盘踞在她核心,封印是脆弱的堤坝。而更深的侵蚀,来自那个男孩精心编织的“温柔”。邓布利多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。他见过太多黑暗,却依然为这种慢性的、用“关怀”淬炼的毒药感到齿冷。

那个女孩,她眼中的世界失去了颜色,只剩下一片混沌的灰,而汤姆·里德尔,

成了那片灰暗中唯一的光源——扭曲的、致命的、却让她本能靠近的光源。她正在迷失,在虚弱中沉溺于那虚幻的安全感,将猎人的陷阱误认为港湾。

那沉寂的蓝莲之力…他几乎能触摸到它在她灵魂深处微弱的脉动,纯净而悲伤,是唯一未被污染的角落。唤醒它?那力量若在此时失控,在她被毒藤缠绕的心智下,无异于点燃她自身。保护她?如何在那个步步紧逼的阴影下做到?他感到一种棋手面对残局时的沉重无力,棋子本身正被对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走向深渊。

汤姆·马沃罗·里德尔…这个名字像一块投入寒潭的巨石,在邓布利多心中激起冰冷的涟漪。野心和冷酷是他早已熟悉的底色。但最近的变化…那不再是单纯的攫取和利用。那是一种病态的、要将活人生生钉入专属标本框的占有欲!

邓布利多的目光仿佛穿透城堡的层层石壁,看到密室里那个年轻人指尖划过古老卷轴上关于“灵魂烙印”、“永恒枷锁”的禁忌文字时,眼中燃烧的、绝非学者热忱的黑暗火焰。他“看”到了那枚银色书签——精美外壳下蠕动的、微不可查的监测魔法,如同附骨之疽。更让他脊背生寒的是汤姆对卡珊德拉的隔离。

那是清除障碍,更是宣告独占领域的冷酷宣言。这种扭曲的情感…邓布利多湛蓝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如鹰隼的光芒。它让汤姆变得更强(更不择手段),但也前所未有地脆弱。

他正在亲手为自己制造一个阿喀琉斯之踵,一个以“爱”为名的致命弱点。

然而,利用这个弱点?邓布利多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。

这念头本身就像在玩弄剧毒的双头蛇,稍有不慎,洛特斯将第一个粉身碎骨。保护者与棋手的身份在他心中激烈撕扯,每一步都踏在道德的钢丝上,深渊在脚下无声咆哮。

福克斯发出一声低沉的悲鸣,仿佛在应和校长心中无声的风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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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疗翼消毒药水的刺鼻气味终于被抛在身后,但自由的气息并未扑面而来。城堡走廊熟悉的声音——画像的絮语、盔甲的轻响、远处学生的喧笑——此刻像隔着一层厚厚的、模糊的毛玻璃传到洛特斯耳中。她抱着自己单薄的行李,指尖冰冷,每一步都踏在虚浮的云上。力量…那曾如呼吸般自然的、连接水元素、感知世界脉动的力量,被彻底抽空了。留下的不是平静,而是巨大的空洞和令人窒息的噪音。世界不再是一个鲜活的、可以感知的整体,而是一堆破碎、嘈杂、无法解读的碎片。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去外壳的蜗牛,赤裸而脆弱地暴露在陌生的空气中。

拉文克劳塔楼熟悉的蓝色帷幔和拱顶映入眼帘,却带不来丝毫慰藉。她渴望回到那张靠窗的床铺,用被子将自己彻底蒙住,隔绝一切。然而,目光。无处不在的目光。同院的同学们看到她,交谈声瞬间低了八度。关切的低语像隔着水传来:“你还好吗,洛特斯?”但那关切背后,是更深的、小心翼翼的好奇和…疏离。她捕捉不到具体的恶意,只有一片模糊的、令人不安的审视。她看到有人快速交换眼神,嘴角抿起一丝难以解读的弧度。是因为她突然的虚弱?还是因为…那个名字?那个将她与危险和神秘捆绑在一起的名字?她感觉自己像一件被贴上标签的展品,被放入名为“里德尔关注”的金鱼缸,供人无声地观察、猜测。她抱紧怀中的书本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只想缩进一个无人可见的角落。

就在这时,空气凝固了。一种冰冷的、绝对的压迫感从大理石楼梯的方向弥漫开来,瞬间冻结了周围所有的声音。洛特斯的心跳骤然停止,血液似乎都凝固了。她僵硬地抬起头。

汤姆·里德尔站在那里。夕阳的余晖为他完美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,却融化不了他眼中深不见底的灰暗。他看着她,那目光不是看一个人,而是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、必须严加看管的稀世珍宝。占有、掌控、一丝扭曲的满意。

“怀特小姐,”他的声音低沉悦耳,却像冰锥刺入洛特斯的耳膜,“欢迎回来。”他走近,每一步都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。他伸出手。洛特斯全身的肌肉都在尖叫着逃离,但无形的锁链将她钉在原地。那带着冷冽松木和旧羊皮纸气息的手指,没有碰她的书,而是极其自然地、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,拂过她的脸颊,将那缕不听话的发丝别到耳后。指尖的触感像烧红的烙铁!依赖的本能(那个在医疗翼里被精心喂养的怪物)在心底嘶吼:他是安全的港湾…而刚刚苏醒的、源自蓝莲沉寂核心的尖锐警报却在疯狂拉响:陷阱!毒蛇!快逃!

她强迫自己扯动嘴角,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“谢…谢谢,里德尔学长。”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。

汤姆似乎很享受她的僵硬和这公开的“归属”展示。他的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过旁边几个呆若木鸡的学生,瞬间清场。当他的视线落回洛特斯身上时,那层伪装的温和褪去,只剩下赤裸裸的、令人窒息的专注和一种…深沉的黑暗欲望。她清晰地“看”到了——不是用眼睛,而是用灵魂深处被激发的、属于蓝莲的最后一缕微光——他眼中翻腾的“烙印”计划: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刻下永恒的、只属于他的标记。

仅仅是这个意念的传递,就让她感到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和寒意。

“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小小晚宴,”他的声音打断她濒临崩溃的思绪,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,“你需要放松。”邀请?不,是命令。洛特斯感到胃部一阵绞痛。她只想消失。但在那双深渊般的灰眸注视下,拒绝的念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连涟漪都无法泛起。她只能麻木地点头。

他的指尖再次动了,这次是极其缓慢、带着某种令人作呕的迷恋,划过她捧着书本的手背。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蜿蜒!洛特斯几乎要尖叫出声。就在这瞬间,她“捕捉”到汤姆眼中闪过更深的混乱——那黑暗的决心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!一个尖锐的、陌生的刺痛感,毫无预兆地刺穿了他冰冷的心脏核心。伤害她?仅仅是想象烙印魔法刻入她肌肤带来的痛苦,就让他的指尖猛地痉挛了一下,一股强烈的、原始的排斥感像火山般喷发,瞬间压倒了扭曲的占有欲!不!绝对不行!他不能忍受她因他而痛苦!这突如其来的、名为“不忍”的剧痛让他暴怒而困惑。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,指关节因为强行压制而捏得咯咯作响,苍白的皮肤下青筋暴起。

“晚上见。”他丢下这句话,声音极力维持平稳,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,但转身离去的黑袍翻滚如同压抑着滔天怒火的乌云。洛特斯僵在原地,后背的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袍子,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几乎要破膛而出。她刚刚从一头收住了致命獠牙的凶兽爪下逃生,却丝毫感觉不到庆幸,只有更深的、坠入无底深渊的恐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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格里莫广场里充斥着腐朽气息的家族是压在卡珊德拉·布莱克肩头的沉重砝码,在踏入霍格沃茨温暖气息的瞬间,并未消散,反而化作更冰冷的铅块沉入卡珊德拉的胃里。她几乎是跑着穿过走廊,奔向拉文克劳塔楼,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,混合着归巢的急切和对洛特斯无法言说的愧疚与担忧。洛特斯,我回来了…对不起,我回来了…这个念头在她脑中反复回响。

她猛地推开公共休息室的门,带着一身寒气冲了进去。目光急切地扫视——

然后,她看到了。

洛特斯坐在靠窗的老位置上,被午后的阳光笼罩着。但那光,似乎穿透了她单薄的身体,只在她脚下投下一个更加孤寂的影子。她低着头,面前摊着一本书,但卡珊德拉一眼就看穿了那静止的姿态——那不是阅读,是伪装。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页边缘,指节用力到泛白,肩膀微微向内蜷缩着,像一只被拔光了刺、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小刺猬。脆弱。深入骨髓的脆弱。比卡珊德拉离开时更甚。那场袭击留下的不仅是身体的创伤,更是一种灵魂上的剥离感。

卡珊德拉的心被狠狠揪住,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。她几乎要冲过去,不顾一切地抱住那个纤细的身影,把格里莫广场的肮脏交易和冰冷的家族责任全部抛开,只想告诉她:“我在这里!我回来了!我再也不会离开!我会保护你!”

但下一秒,记忆如冰水浇头。

刺眼的绿光!洛特斯决绝地推开她!自己像断翅的鸟儿般坠落!

汤姆·里德尔出现时,那双深不见底的灰眸扫过洛特斯濒死的身体,里面没有怜悯,只有评估和…冰冷的兴味?

阿尔法德狂热的脸:“里德尔就是未来!我们需要靠近他!”

母亲沃尔布加锐利的命令:“成为我们的眼睛!评估他!”

以及…里德尔在医疗翼外,看着自己时那无声的、警告意味十足的冰冷一瞥…

所有的冲动瞬间冻结。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攫住了卡珊德拉的四肢百骸,冰冷刺骨。她的“死亡残影”能力沉寂了,但那种对里德尔本能的、如同直面深渊巨兽的恐惧感从未消失,反而在此刻被无限放大,带着血腥的预兆。她毫不怀疑!如果里德尔知道她试图靠近洛特斯,试图唤醒她,试图撕开他精心编织的网…那个男孩,不,那个怪物,会毫不犹豫地捏碎她卡珊德拉·布莱克!就像捏死一只蚂蚁!而她的毁灭…必将成为点燃洛特斯地狱之火的导火索!里德尔那种扭曲的、病态的占有欲,只会将她卡珊德拉的任何靠近都视为对“所有物”的挑衅!他会迁怒!他会用更残酷、更彻底的方式将洛特斯锁死在他的牢笼里!他会…伤害她!真正的伤害她!而这一切,都只因为她卡珊德拉愚蠢的关心!

不!一个绝望的、带着血腥味的念头在卡珊德拉脑中炸开。我不能!我不能再靠近她了!我的存在…我的关心…对她来说,就是最致命的毒药!里德尔会因为我而伤害她!他会的!

就在这时,仿佛感应到视线,洛特斯抬起了头。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。

卡珊德拉的心脏骤然停止。她看到了!在洛特斯那双因虚弱而显得更大的蓝灰色眼眸深处,在迷茫和脆弱的底色下,骤然点亮了一簇微小的、却无比清晰的星光!那是…惊喜?是看到唯一信任的朋友终于归来的、毫不设防的欣喜?那星光纯粹而温暖,像寒夜里唯一的火种。

这光芒却像最滚烫的烙铁,狠狠烫在卡珊德拉早已鲜血淋漓的心上!它太亮了!太显眼了!它会立刻引来黑暗中窥伺的毒蛇!它会害死洛特斯的!

保护她!唯一的办法就是熄灭这光!

用尽全身的力气,卡珊德拉在那簇星光即将燎原、彻底暴露在黑暗之下前,猛地、决绝地移开了视线!她挺直了因长途奔波而疲惫的脊背,下颌微微抬起,属于布莱克继承人的冰冷面具瞬间覆盖了脸上所有的情绪。疏离、淡漠、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被家族浸染过的倨傲。她仿佛没有看见窗边那个孤零零的身影,没有看见那双瞬间黯淡下去、充满困惑和受伤的眼睛。她目不斜视,步伐稳定而冷漠,像一个最完美的陌生人,从洛特斯座位旁走过,带起一阵冰冷的风。她的袍角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摆动,只有藏在宽大袖袍里、紧握成拳的手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带来尖锐的、提醒自己保持清醒的剧痛,和一股温热的、被布料迅速吸收的湿意。

对不起…洛特斯…对不起…无声的呐喊在她灵魂深处疯狂回荡,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,泪水在眼眶里汹涌翻腾,却被她死死锁住,化作眼底一片冰冷的死寂。远离你…憎恨我…忘记我…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保护了。至少这样,我能留在风暴里…用我的眼睛替你看着深渊…直到…直到我们其中一个被它吞噬,或者…奇迹发生。

寝室的门在身后关上,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。卡珊德拉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身体再也支撑不住,无声地滑落到地上。黑暗中,她终于松开紧握的拳头,将脸深深埋进沾染了血腥和泪水的掌心,肩膀剧烈地、无声地颤抖起来。拉文克劳塔楼外的月光,冰冷地透过高窗,照亮了她脚边一滴迅速渗入深色地毯的暗红。荆棘之路,每一步,都踩在自己的心上,鲜血淋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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